第1章

    当太子赵临安第七十八次要纳一个扬州瘦马做侧妃时，沈繁霜入宫求了两道圣旨。

    一道和离书——离开太子府，离开赵临安。

    一道请战书——卸下红装换戎装，前往漠北，守卫边疆。

    ……

    “霜儿，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去求父皇，让他准我纳元婳为侧妃？”

    太子赵临安第七十八次这么问沈繁霜的时候，她已经麻木。

    七年前两人成婚时，赵临安在供奉赵家祖宗的宗庙里发誓：“我赵临安在此起誓，这辈子与沈繁霜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背不得善终。”

    男人的海誓山盟和温柔体贴，在岁月的风化打磨下已经消散无痕。

    赵临安爱上了别人，还要她去请婚旨。

    沈繁霜从一开始的不甘心、想不通，到现在已经痛得没了知觉。

    见她不说话，赵临安又苦口婆心的劝慰：“当初我下江南巡查被贼人所害，是元婳为了救我不惜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我乃万民表率，怎么能如此不负责连一个名分也不给她？”

    说着，他就走上前将沈繁霜拥进怀里。

    “霜儿放心，我娶她只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我心里爱的永远是你。”

    他身上的胭脂粉味太呛，沈繁霜下意识推开了他。

    “你身上有味，离我远一些。”

    赵临安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讪色。

    “我好声好气来找你商量，你就这么给我甩脸色？”

    “别的皇子都是三妻四妾，我一个太子这么些年只有你一个太子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说完，他甩了衣袖直接离去。

    看着赵临安走远的身影，沈繁霜嘴角溢出苦笑。

    她本是将门之后，八年前，在边疆大漠的赛马大会和赵临安相识。

    为了这份爱，她脱去戎装洗手作羹汤，甚至远离守卫边疆的父母兄弟和他回了上京。

    成婚这些年，赵临安对她的宠爱，上京城人尽皆知。

    她喜欢抚琴，赵临安就不顾危险去西域找了最好的千年古木造琴，回来时伤痕累累浑身是血。

    她喜欢荔枝，赵临安就让人快马从岭南运送荔枝回京，只为让她吃到每年的第一口荔枝。

    她喜欢兰花，太子府就种满了各种颜色的兰花，赵临安更是握着她的手一起为她的院子写下‘兰苑’的牌匾。

    沈繁霜以为，他们会一直如胶似漆地恩爱下去。

    可三个月前，赵临安从江南巡查回京，带回来一个扬州瘦马——元婳。

    他不顾幕僚反对，坚持将那个女人带回东宫，养在太子府。

    并日日为她搜寻稀奇珍宝，只为博美人一笑。

    东瀛国送来照明的琉璃珠，蛮夷之地进贡的真丝云锦，还有跑死了几匹汗血宝马从塞外送来的甘甜葡萄……

    从前都是往沈繁霜的兰苑送，现在却是往元婳的栖梧苑送。

    赵临安对那个女人浓烈的爱意，像极了当初他爱自己的样子。

    这一日复一日的心痛，让沈繁霜愈发清醒地知道——

    当初爱她入骨的那个赵临安，已经死在了江南。

    回拢思绪，一旁的贴身侍女铃兰端来一壶菊花茶，递给了沈繁霜。

    大抵是心疼自家主子，她忍不住抱不平。

    “太子爷自从带了那个扬州瘦马回来，心思全都扑在了她身上，每次来咱们院里都是让您去求皇上把她封为侧妃。”

    “果然是扬州来的下贱女，勾了太子爷的魂儿！”

    沈繁霜端了茶杯提醒她：“铃兰，慎言。”

    议论皇族，乃是大罪。

    铃兰垂下眼：“奴婢知错了。”

    沈繁霜喝了茶，转身回了寝房。

    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曾经她以为，世上喜新厌旧的男人虽多，但赵临安绝对不会有二心。

    可眼下她已明了，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既然他执意要给另一个女人名分，自己这太子妃之位，不要也罢。

    翌日，沈繁霜让人备了马车前往皇宫。

    临出太子府，碰到了赵临安。

    赵临安看到她带了入宫的腰牌，眼神瞬间满怀期待和热切：“霜儿，你是要入宫找父皇请旨吗？”

    沈繁霜攥了攥手，嗓音有些沙哑：“嗯。”

    这一夜她已经想通，自己确实该找赵帝说清楚了。

    这红墙绿瓦的后院不适合她，唯有孤烟落日的大漠才是她的归处。

    赵临安却不知她心中所想，而是眉眼带笑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就知道你会为我考虑，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娶到霜儿这样明事理的妻子。”

    他的眼神里装满了爱意，和曾经一样。

    但沈繁霜却收回了相交的视线，转身上了马车。

    紫禁城，太和殿。

    沈繁霜跪在赵帝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意愿——

    “臣女请愿，与太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