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句话让我当即僵在房门外，眉头紧皱。

 什么意思，不是已经当众签下协议五年后就断绝亲子关系，彻底还我自由吗？

 这时，妈妈还得意洋洋继续说道：

 “签那什么破协议不过是为了稳住她而已，我已经拜托六婶帮忙介绍了个本地离家又近的相亲对象，到时候……”

 爸爸出言打断，语气中夹着些许质疑：

 “靠谱吗，小意是不听话，但也别害了她下半辈子。”

 听到这，原本内心还有些许安慰，可爸爸的下一句却让我打了个寒颤：

 “你也知道她什么性子，逼得越厉害越反抗，到时候人跑了我们就亏大发了。”

 妈妈当即拍胸脯保证：

 “不会，我还指望她给我养老呢，还能害她不成？”

 “我接触过，家里条件不差，相貌一般但为人老实，最重要的是两家离得近，小意能随时回来照看我们。”

 “我了解她，打小就心肠软，等过阵子她嫁人有了自己的小孩，我们在哄哄，她还不是得乖乖留下来给我们养老送终。”

 爸爸听完后也十分赞同，还催促妈妈要办就办得漂亮，别让我起疑心。

 旁边的方甜甜听完后第一反应不是制止，而是娇声抱怨：

 “爸，妈，先说好我才不要像姐姐一样嫁给本地的歪瓜裂枣，我还没玩够呢！”

 爸妈将人捧在手心疼了半辈子，哪里舍得，赶紧保证：

 “哎哟，小地方的人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心肝宝贝？”

 “你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姐的彩礼我拿来给你做旅游经费，想去哪就去哪。”

 “以后喜欢谁就领回家给我们一看，合适的，爸妈再给你准备厚厚的嫁妆，让我的宝贝心肝风光大嫁。”

 “你只需要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需要操心的事都交给你姐就够了。”

 方甜甜这才满意地笑了出声：

 “嘻嘻，最爱爸爸妈妈了，你们对我真好！”

 一家三口还在小声商量怎么能让我和那个陌生男人看对眼。

 门外的我身体随着这些话语一点一点冷掉，失去知觉。

 原来，所谓的五年之后好聚好散不过是一场针对我的骗局。

 爸妈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放我自由。

 他们想方设法不惜牺牲我的幸福和心情也要将我困在身边，彻底吸干我的血。

 我本以为自己会崩溃大哭，或者暴怒冲进去质问爸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然而我只是在这一刻突然记起小时候的事。

 高中的时候，周末方甜甜能出去玩，我必须在家复习。

 她能穿好看漂亮裙子，化妆打扮，我就必须学会节俭，素面朝天。

 她不用应付烦人亲戚，我就得乖乖坐着赔笑挨说。

 无论是喜好还是行为，她自由随性，我却被条条框框束缚，无法做真正的自己。

 我质疑过反抗过，可爸妈却说我是长女才管得严，是寄予厚望和爱的表现。

 久而久之，我也觉得他们是爱我的。

 所以我有能力后一直在不留余力地对这个家好，对所有人好。

 还记得当初我提出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并为此行动时，遭到了爸妈强烈反对。

 我原以为他们担心我安危还极力劝说，现在想来他们只是害怕失去对我的掌控罢了。

 工作之后，爸妈好几次强调我不许远嫁，嫁人必须嫁给本地的，还对我的交友严加看管。

 我还以为他们是怕我遇人不淑或者以后会被婆家欺负，没办法替我出头，还感动了好一阵子。

 一发工资就给妈妈买了对金耳环，给爸爸买了铭牌剃须刀，就连方甜甜我也给她发了红包。

 自己只拿着剩下的几百块当生活费，省吃俭用。

 可到头来，这就是真相。

 人失望到极点，会麻木，会毫无波澜，也会彻悟。

 想通后，身上重重的道德枷锁也在这一刻破碎，我不再被压得窒息。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轻声回房间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