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了。</p>双腿都打上了钢钉，麻药还未完全失效，痛苦就已经让我无法忍受。</p>
苏慕雪坐在我的病床旁，她神色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父亲的离世。</p>
摆在我面前的，是离婚协议和放弃权利协议。</p>
见我醒来，苏慕雪停下手里动作，用我父亲自杀的短刀插起一块苹果，放在我嘴边。</p>
明明这是第一次，苏慕雪对我轻声细语，我却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p>
“你也不要怪我，就算我不和你父亲做这个交易，他明天也是会被执行死刑的。”</p>
“用一条命，换我和你重新开始，难道这还不够划算？！”</p>
怒火席卷着，将我的理智全然焚烧。</p>
我右手紧攥着床单，看到面前摆放着的放弃权利协议时，又渐渐松开。</p>
“为了蒋山，你就能把我母亲的死栽赃到我父亲身上，害我家破人亡。”</p>
“苏慕雪，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我父母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疼爱，你却要了他们的命！”</p>
病房内只有我和苏慕雪两人。</p>
面对我的质问，她竟避开我的视线，闷声回答说。</p>
“蒋山年纪还小，当年也是失手才会杀了你母亲，要是真的进了监狱，他这辈子就毁了！”</p>
“你就乖乖听我的话，主动放弃翻案的机会，我答应你，签完协议，我会照顾你一辈子！”</p>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眼里恨意滔天，恨不得亲手手刃仇人！</p>
失手，好一个失手！</p>
母亲的尸检报告，还被我完好保存在家中。</p>
她身中三十六刀，刀刀避开致命处，硬生生失血过多死去。</p>
结果在她的口中，居然是蒋山失手导致的……</p>
苏慕雪看我脸色愈发难堪，她也有些心虚，主动放缓语气，可还是免不了话语里带着的威胁。</p>
“你要是一意孤行，我就只能和你离婚，你一个残废，以后……”</p>
没有等她说完，我就直接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p>
苏慕雪也没想到我会如此果断，看着我在离婚协议上已经签好的名字，她眉宇间带着戾气。</p>
她从我手中夺过离婚协议，直接撕成粉碎，站起身朝着我怒吼道。</p>
“你真以为两条人命，就能偿还你欠我的吗？！”</p>
“要是没有你，我早就和蒋山在一起了，你父母的死，你才需要负主要责任！”</p>
不顾我的挣扎，苏慕雪强行把我锁在家里。</p>
什么时候签字，她什么时候才会放我离开。</p>
被关在家里的第七天，我见到了蒋山。</p>
那枚我准备用来求婚的戒指，如今带在他的手上。</p>
看着我刚结痂的伤口，蒋山眼中嘲意更甚。</p>
他看向我客厅挂着的母亲遗照，把玩着手上的短刀。</p>
“顾秋，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p>
明明房间空荡，我却闻到了话语中带着的血腥味。</p>
站在我面前的蒋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短短几句话把我整个人砸的支离破碎。</p>
“要怪就怪她来的不巧，看到我和慕雪两人恩爱，吵着闹着要报警！”</p>
“我也是为了维护慕雪的清白，下手才重了些，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p>
我心如刀绞，却受制于轮椅，动弹不得。</p>
恍惚间，母亲身上的三十六处刀伤浮现在我面前，每一刀都在提醒着我。</p>
“蒋山，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p>
让我没想到的是，蒋山听到我的话，反而笑出了声。</p>
他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桶汽油，倒在房间各个角落。</p>
在点火前，蒋山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意，他一刀插在自己肩膀上。</p>
鲜血汩汩流出，他踩着我的轮椅，叹息一声说。</p>
“这原本是我为你父亲准备的死法。”</p>
“你猜猜，苏慕雪来了是先救你，还是救我？”</p>
火势汹涌，很快就将我父母的遗物吞噬的一干二净。</p>
我痛苦不堪，可无论如何挣扎，蒋山都把我圈死在轮椅上。</p>
他看着我眼角滑落的泪水，嗤笑道。</p>
“你着急什么，马上我就送你下去和他们团聚。”</p>
苏慕雪破门而入时，我已经神志不清，锁在角落，浑身都是被烫出的水泡。</p>
我被浓烟呛到嘶哑，只能小声向着苏慕雪求救。</p>
“救我……”</p>
可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我，动作轻柔背起蒋山。</p>
离开前，苏慕雪漠然留下一句。</p>
“消防队会来救你的，是你放的火，我留你一命已经够仁慈了。”</p>
我被救出火场时，蒋山靠在苏慕雪肩上，他身上连半点伤口都没有，却装的如此可怜。</p>
看到我的狼狈模样，苏慕雪眼中冷意更甚。</p>
苏慕雪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脚踩在我的断腿上，本就溃烂的伤口更是直接露出白骨。</p>
看着我止不住痛苦哀嚎，她眼中冷意更甚，怒吼道。</p>
“顾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狠的心肠？！”</p>
“我都和你解释过了，蒋山当年是无心之失，你就这么想要害死他吗？！”</p>
到现在，我已经明白。</p>
这一切都是蒋山特意为我设计的套。</p>
而他也明白，苏慕雪从未相信过我，她只会认为是我放的火。</p>
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撕裂，钢钉错位的痛苦让我几近昏厥。</p>
“不是……不是我放的火。”</p>
泪水从我眼角滑落，父母最后的遗物被这场大火付之一炬。</p>
苏慕雪又何尝不知道，这座房子，是我最后的精神支柱。</p>
现在支柱崩塌，我眼里已经带着淡淡死意。</p>
她逼着我给蒋山下跪道歉。</p>
遭到我的拒绝后，她冷眼看着我，一句句话将我最后的尊严摧毁的一干二净。</p>
“顾秋，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满意？！”</p>
“你又不是没跪过，这次你可是差点要了蒋山的命！”</p>
我已经失去和苏慕雪纠缠的气力。</p>
如今支撑我活着的，仅仅只剩下，替我父母寻求一个公道。</p>
“要了他的命，你要是能从他身上找到一处伤口，我就愿意跪。”</p>
再一次被我当中驳了面子，苏慕雪已经有些挂不住脸，她靠在我耳边低声威胁我。</p>
“你父亲的骨灰，现在可是在我手里。”</p>
“你要是不愿意认错，我不介意倒进狗盆，毕竟狗比你更懂得感恩！”</p>
我猛然抬头，瞳孔颤动，根本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p>
万般无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p>
我再一次跪下，磕头认错。</p>
而这一次，我听到了皮带解开的声音，蒋山闷笑一声，朝我抱歉说道。</p>
“真是不好意思了，顾哥，在火场呆久了，火气确实有点大。”</p>
苏慕雪匆匆带着蒋山离去，火场只留下我一人。</p>
我穿着带着腥臊味的衣服，拖着断腿，在房子的废墟中徒手挖了一天一夜。</p>
挖到铁制盒子时，我十指已然溃烂，连同盒子上都带着斑驳血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