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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好似身体的某个开关被按了一下。

    完全,由不得自己的意志做主了。

    毛衣再次被推了上去。室内暖气足,她只穿了件贴身的羊绒衫,倒是方便了作乱的人。

    肌肤在白昼般的灯光下呈现一种牛奶白。

    分明室内也不冷,恒温二十几度,方霓还是紧张不已,皮肤表层呈现一片细小的颗粒。

    谈稷下移,改而裹住那一点儿,手里虚虚握托着揉弄。

    方霓受不了,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别撩拨我。”她呼吸急促,推开他侧过去,背脊如蜷曲的小虾米一样弯曲起来,柔软度极好。

    双手合抱放在身前,是个防卫的姿势。

    谈稷看得好笑,撑起身子:“不逗你了。”

    他们之后去逛了SKP。

    老牌的奢侈商场,客流却并不稀少。方霓每次来都会感慨,北京从来不缺有钱人。

    她驻足从货架上挑了一盒酸奶,又踯躅着放了回去,改换了蓝莓味的。

    目光又投向味。

    “每种都挑一样不就行了?”谈稷把原味、味和蓝莓味都挑了一盒,放入推车中。

    方霓:“……吃不完,浪费。”

    “你纠结的时间,都比浪费的酸奶值钱。”

    “我的时间没那么值钱。”她泄气地说。

    谈稷侧头望去,她圆润的小脑袋在他视野下方,乌发茂盛,因为天冷披散着头发,拢入毛茸茸的兜帽中。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

    方霓愣怔抬头,目露不解。

    谈稷笑了,也没解释什么,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无聊。

    逛了一圈她还是觉得这地方东西太贵,付完账后,又拉着他去了附近便宜的超市。

    回去后,她自己和了馅料准备包饺子。

    “要帮忙吗?”谈稷交接完工作,从楼上下来。

    年前雪下得很大,交通不便,闹市区时常一堵就是几个小时。

    兼之路面霜冻难行,为了安全起见,他前些日子下发了公文,这段日子公司里的人都居家办公。

    他也有更多时间陪陪她。

    方霓的心情不好,他都能感觉到。

    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像水上的泡沫,一触就碎,会消失在他面前。

    “我包的好像不好看……”她的嘀咕声传来,带点儿懊恼。

    谈稷过去,从她身后俯下望去,正好将她环在怀里。

    她包的确实不好看,歪歪扭扭,不少肉馅还从皮子里挤压出来了。

    “是怎么做到每一只都包得不一样的?”谈稷两根手指捻起一只饺子,正儿八经地放她面前晃了晃。

    方霓撇过脸,劈手抢过了饺子。

    又取笑她。

    谈稷笑着揽过她:“不至于吧?开个玩笑。”

    方霓推开了他,低头认真看视频,继续研究怎么把饺子包好。

    侧对着他的小脸微微绷着,是真的动怒了。

    谈稷花了好长时间才哄好。

    那年冬天,因为大雪封路的缘故,他留在家里陪了她整整一个礼拜。

    方霓是典型的南方人,在北京之前没怎么见过雪,何况是这样连绵不绝的大雪。

    摒弃被影响的正常活动,于视觉观赏上实在绝佳。

    屋内暖气十足,她时常开着窗户趴在窗户上往外面望,或者捏雪团子玩,总是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得瑟瑟,或者呛进一口楼上屋檐上坠落的雪,却乐此不疲。

    谈稷有时候觉得她像个孩子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实谈稷也想问一下她儿时的事情,不过权衡后还是选择三缄其口。

    蔺静云的死,当年在圈子里也是件为莫如深的事。

    歌、影、视三栖巨星,红遍大江南北,在事业如此鼎盛的事情却选择了自杀,实在匪夷所思。

    有内幕消息称她得罪了人,还有人说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又不愿妥协,被人灭口……真相扑朔迷离,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得而知。

    方霓从不提起自己的母亲,那是一道不愿揭开的伤疤。

    谈稷接完一个电话,推开窗户,指腹搭香烟上往下一掸,烟灰混着旋转的雪花飞远了。

    他吸一口,胸腔里冰冷和灼烫两种气息互相纠缠,似乎至死方休才能分出胜负。

    电话这时又响了。

    谈稷看一眼,瞳孔微微收缩。

    回头去看方霓,她还很开心地趴在窗框上自娱自乐,窗户上堆了两个迷你版的小雪人。

    他夹烟的手拿着手机,去到楼上:“什么事?”

    邹弘济压低了声音:“在廊坊那边发现了宗政的踪迹。”

    谈稷顿了顿,不屑嗤笑:“也是虎落平阳,他和赵志兴不是水火不容吗?竟然想到躲去那儿,我还以为他出国了呢。”

    “关口那么严,怎么出去?”

    “盯紧了,必要时,把消息卖给刘家。”

    那边默了好一阵。

    “有话就说。”谈稷语声沉冷,“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邹弘济才踯躅开口:“其实,宗秉贤才是最要紧的,他栽了,如脊梁塌陷,宗家安能有复起之日?宗家少爷就算走了,也碍不着我们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再往下说就不大好听。

    谈稷疏懒一笑,四周安静地如一滩黑暗黏腻的沼泽,要将一切吞没。

    邹弘济无声无息地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想说,我做得太绝?”走廊里漆黑一片,他低头撑眉骨,似乎很遗憾,“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谁让他是宗禀良的儿子,只能怪他自己。”

    他甚至懒得解释,穷图匕现。

    最毒的地方,是要借刘骏之手把宗政逼到绝路。

    刘家和宗家的关系一直不错,此番宗家落难,如被捆绑的沉船,刘家急于做出点儿什么来切割,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谈稷给了这个机会,做不做,在刘自己。

    邹弘济其实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恨宗政。

    仅仅因为中源的话事权之争?

    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以前多好的朋友啊,一朝撕破脸皮,竟比一般的竞争对手更希望对方万劫不复。

    而且,以谈稷对宗政的了解,真的要对付起宗政来才是可怕。

    雪到了晚间终于停歇。

    方霓挥去手上捏雪人时沾染的一些雪,莫名惆怅。

    窗外夜色浓郁,明月高悬,凄冷生冷的月色映照在孤零零的小路上。

    小区里偶尔有车驰过,覆满积雪的规整路面上被翻开两道泥印子,露出纯白底色下的真相。

    她哈一口气,想往回走了,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第一次时方霓没有在意,看一眼,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显示来自河北。

    只响了两声就挂了。

    她没有在河北的朋友,以为是骚扰电话,没有去管。

    晚上,谈稷亲自给她下厨,厨房里缭绕着淡白色的雾气,原来是他在煮面。

    方霓很少将他和厨房这类字眼联系起来,他是个宁愿饿肚子也不会自己下厨的人。

    他从来不留刘海,完全露出的五官立体到冷漠,侧脸从鼻尖到鼻梁形成笔直的一道直线,不比料峭的山壁和缓,从眉峰走势就能看出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骄横危险的少年长大后,是喜怒难辨、愈加扑朔迷离的男人。

    方霓盯着他看了会儿,翻开手边的一个相册。

    是谈稷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他穿着小军装敬礼的照片,头顶上一颗红星闪闪发耀。

    方霓一直以为他年少时也是个内敛的人,结果和她想象中大相径庭。

    他笑起来很开朗,活泼可爱、心无城府,颊边有一个小梨涡,望着镜子的目光清澈又大方。

    又往下翻了一会儿,大多是他和一些小伙伴在玩耍的照片,鲜少有个人独照。

    看来他并不是不合群的人,只是工作缘故、步入社会后愈加谨慎内敛,情绪不怎么外露罢了。

    方霓戳一下照片上男孩奶白圆润的脸,心里如涟漪荡开。

    谈稷回头看到她的举动,挑眉一笑:“这么好看?”

    “你小时候长得还挺可爱的。”她由衷夸赞。

    细白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年幼的谈稷脸上,似乎能透过时空,感受到那份热情和纯稚。

    看了会儿抬头,正对他专注凝视她的目光,她脸上泛起红晕,撇开目光:“煎你的蛋!”

    声音娇俏里带着一丝温软,越到后面越没气势。

    还是底气不足,没有把蛮横贯彻到底。

    “遵命。”他含笑回身。

    窗外风声又变大,方霓转头望去,又开始下雪了。

    还是雪里夹着冰雹,颗粒“嘣蹦蹦”地敲在玻璃窗上,让人心惊肉跳。

    方霓端了杯水去楼上,手机里又打来一个电话。

    是刚才那个响了两声就挂断的号码,她顿了下,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将门关上,方霓搁下水杯,皱着眉接通:“哪位?”

    那边是一阵冗长的沉寂,隐约传来飒飒风声,似乎是在室外。

    风声里混杂着远处车辆的鸣笛声,声声入耳,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催人柔肠百结。

    方霓冷淡的表情逐渐敛去,眉梢不自禁跳了跳,试探着开口:“阿政,是你吗?”

    声音里也不禁带上一丝哽咽。

    也许不仅仅为了他此刻的境遇,还有她与宗家之间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让人顿生唇亡齿寒、世事无常之感。

    哪怕他已经变成了记忆里一个生冷微妙的故人。

    每每想起那些已经在记忆里模糊的美好,一去不复返的往昔,还是会感觉遗憾和失落。

    而且,他和谈稷的关系变成如今这样,和她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哪怕不是主因,她心里始终存有一种难以诉之于口的愧疚感。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你还好吗?”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她最后只问了这么一句。

    第47章

    就算他昏了头带她回老家,也没人会认可吧?

    宗政很多年没来过这座城市了,

    印象里,只是北方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城市。相比于北上广这种现代化大都市,名声不显,

    却是座拥有悠久历史底蕴的文化古都。

    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早,几乎与首都同步。

    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返回时,他身上已经沾满了风雪。

    站在逼仄的出租屋门口,

    融化的雪水将地毯染出了一片深红色。

    屋子里空荡荡的,

    暖气热得犹如还在初夏。

    依稀记得离开北京前夜,

    宗禀良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

    嘴里又抱怨又怒骂,

    咒天咒地个不停,

    甚至还寄希望和谈家修和。

    继母邓芳在旁边劝:“你别这样,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你只会说事已至此!”他气不打一处来,

    指着她鼻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你们邓家不是挺能的吗?平时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怎么一朝出事你爸跟你哥就跟死了一样,

    吭都不敢吭一声?!”

    往日神气活现的邓芳理亏,

    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邓家父子个塞个的人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为了她和谈家交恶?

    宗禀良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此刻他得有个由头发泄心里的恐惧和绝望。

    后来他骂得狠了,

    邓芳受不了回了两句嘴,

    两人厮打起来。

    宗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像看一出闹剧。

    宗禀良甫一瞥见他的神情,

    顿时怒不可遏:“要不是你这个不孝子,怎么会招来这样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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