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如今苏莞来了，苏璟自然什么都以她的舒适为主，她不想见的人，他就不会往她眼前带。“大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苏莞决定，把江遇的身份告诉他，以及之前在衍州，顾玥对她的种种拉拢。
见她如此神色凝重，苏璟便意识到她要说的事比较重要。
饭后，兄妹三人单独在房间谈话。
“大哥，江遇不是什么京都商贾世家之子，而是当今江国公的嫡子，也就是江国公世子，他这身份尊贵，所以先前一直有所隐瞒，我是早就知道的，当然了，我今天要说的不单单是这事，而是事关顾玥。”
听说江遇是江国公世子，苏璟和苏奕的眼中皆是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兄弟俩都是聪明人，他们早知道江遇身份不一般，肯定是京都什么大人物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这身份一爆出来，直接就是一等侯爵之子。
那，他们家这和人家是天差地别啊，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莞莞将来会不会不受人家家长待见？
不过，眼下这不是最该考虑的，苏莞也说了，另有原因。
“和顾玥有关系，此话怎讲？”苏璟皱着眉头问道。
苏莞点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去年初冬，我在衍州开设玉颜堂分号，偶遇顾玥，彼时她正与一男子相会，后来经过了解，这男子身份比江遇还要尊贵，竟是当今五皇子慕容笙，听江遇说，这五皇子在京都向来不显，家室亦是不显，他看似闲云野鹤，不争不露，实则野心勃勃，他见我与江遇有情，便请顾玥来与我游说，想要拉江国公府入他阵营，
后被我拒绝，我俩因此闹得不太愉快，相看两厌，而江国公位高权重，但一向保持中立，自然不会胡乱站队，如今宣河水患，她又是捐赠巨款，又是开棚施粥的，赚足了名声，大哥你督建的宣河大坝，眼见着初见成效，只等竣工，日后也必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五皇子的母家不显，他在朝中势单力薄，需要助力，我怕顾玥此番前来，又是游说你为五皇子卖命的。
所以我想提醒大哥你，咱们现在根基不稳，你也切忌别上错了船。”
苏莞也是用心良苦，生怕大哥被她这表面功夫迷了眼，听信了她的谗言。
在她眼里，这五皇子哪哪都好，上次不就是这样？
苏璟听她一番话说下来，眉头皱的死死的，他倒是不知道，原来顾玥还能和当今五皇子搅合在一起。
“我曾经见过五皇子一面，与他说过几句话，话里话外，也有与我交好之意，而且我在京都备考，也多少听去了一些传言，五皇子在一众皇子之间，的确是不算显露的，今日听你这么一说，这最不起眼的，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要不是今天苏莞告诉他这些，他还真以为五皇子如传闻一般，是个只追求闲云野鹤，淡云流水的雅人呢。
原来，这世间还是权力最迷人眼。
“大哥，我今日说这些，绝对没有想要掌控你意识的想法，只是单纯提个醒，我相信大哥日后不管做什么，都有自已的道理，你尽管随心而欲就好。”
苏莞也不希望，自已说的这些话，带坏了大哥的节奏，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苏家的一大家子，走的更好而已。
苏璟见她这样，忍不住哑然失笑，他宠溺的看着苏莞，笑道:
“我们家莞莞，是上天赐予我们苏家的福星，你是大哥的引路灯，大哥永远相信你的判断，你且放心，我既入了这条仕途，来日必将小心谨慎，步步思量，为咱们一家子，开辟一条康庄大道。”
他从来不觉得自已的思想被掌控，他知道，她都是为了自已，为了这个家好。
朝堂波诡云谲，一朝行差踏错，必然满盘皆输，日后要走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谨慎。
“那，祝我们日后，都要前程似锦!”苏奕端起茶杯，敬大哥和苏莞。
三兄妹以茶代酒，敬美好的未来。
……
翌日一早，苏璟便坐着马车去了悠县县城，面见顾玥。
顾玥昨天晚上得了回信，也是一大早就准备好，等着见苏璟。
苏璟到的时候，顾玥看见她，满心欢喜的上前喊了一句:
“大哥，好久不见!”
顾玥依旧穿着锦衣华服，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甚至还点上了胭脂，气色红润。
他内心只感慨，果真物是人非。
他朝她微笑颔首，并没有回应她那声大哥，而是很客气的喊了一句:
“顾小姐!”
顾玥的心里，一瞬间便无比失落。
两人在雅间谈话，席间，苏璟处处礼貌周到，他越是如此，越是生疏。
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兄妹？如今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对她百般疏离，这让顾玥如何能不难过？
第310章-不值得被原谅吗？
这一次，顾玥来见苏璟，的确不是明面上的叙旧而已，她是来拉拢的。
一开始说的话，还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叙旧话，到后面便开始提了慕容笙。
虽然并没有暴露她与慕容笙的关系，但她话里话外都是在夸赞慕容笙。
顾玥也聪明，她料到苏莞估计已经把这些事情告诉大哥了，也就无需她再费口舌去解释，干脆直接一点。
而苏璟全程，只是表达了她对此次宣河大坝修建捐赠的感谢，席间没有正面回应过她的任何引导性的话。
反正就是敷衍，不冷不热的，让顾玥有一种
，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她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苏璟对她的冷漠疏离。
她心想，这个苏莞一定是在大哥面前说了些什么诋毁慕容笙的话，以至于大哥态度如此不明。
她自然是气的，但也无可奈何，如今她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和苏莞把关系搞好了。
现在，她横插一杠子在中间，整得她许多事情都难以顺利进行。
苏璟眼看着在这里也待了有那么长时间，就想着早点回去陪陪莞莞，好不容易见一次，过两天她又走了，可不得珍惜时间？
于是，苏璟起身告辞。
“顾小姐，坝上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来决策，就先失陪了，此前，再次替宣河百姓多谢顾小姐。”
苏璟朝她作揖，顾玥连忙起身来扶他: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跟我何必客气？”
“顾老爷行商不易，但他愿意为了宣河百姓慷慨解囊，便是大义，只是他不在，我不能亲自向他道谢，还请顾小姐替我转达我的谢意。
”
苏璟此言，倒让顾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说谢谢顾老爷，不就是在变相的告诉她，他要谢的是能赚到这些银子的顾老爷，而并非是她顾玥吗？
也对，这些银子都是顾老爷辛苦赚的，和她顾玥没多大关系。
顾玥尴尬的撤回手，脸上的神情差点绷不住。
她沉默着送他下了楼，气氛有些微妙。
在苏璟上马车之前，她还是叫住了他:
“大哥!”
苏璟闻声，微微转头看向她，眼里没什么情绪，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后话。
顾玥走上前，已经红了眼，她鼻子酸涩的很，说出来的话，也染着浓厚的鼻音，略带抽泣:
“大哥，如果我没有对四哥做出那件事，你还会不会像小时候那般待我？”
顾玥也知道，是因为苏昀那件事，所以一家人对她失望了，如今才如此疏离。
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许多细节堆砌之下，让苏家人也明白自已和顾家的差距。
顾玥生来便应该是生活在顾家的，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尽管从小和他们生活在贫困的苏家，她骨子里，还有眉眼之间都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甚至有时候，她看向同村的村民，眼神都是鄙夷的。
还记得回顾家的前一天晚上，他本以为顾玥藏在房里不肯出来吃饭，是因为难过即将要与他们分离。
可他却透过门缝，看见顾玥那灿烂明媚的笑容，她坐在床边，晃荡着腿，似乎是在幻想着些什么，眼里有了光，有了期待。
她起身收拾自已的东西，但收到一半，她又满脸嫌弃的把衣裳塞回了破旧的柜子里，重重的关上门，随后把床脚那双完好的绣花鞋踢到一边。
明明前几天，她在得到这双新的绣花鞋的时候，是满心欢喜的，还舍不得穿，当个宝贝一样。
这鞋，是苏璟送给她的，他在书院替人抄书赚的几十文钱，全给她买了鞋。
但，那双鞋却被嫌弃了，无情的踢到一边，他这个做大哥的心，也跟着碎了。
苏璟沉默了一瞬，随即他笑了，转身看向顾玥，道:
“顾小姐，起风了，快回去吧!”
说完，他钻进了马车里。
顾玥那苦涩的笑容，终究是垮了下来，她还是不明白，谁年少的时候不曾犯过错？
她都已经知错了，就那么不值得原谅吗？
……
苏璟回到坝上，苏莞和苏奕都很默契的没问他和顾玥说了什么，苏璟也没主动说。
兄妹三人安安静静的待了一小段时日，似乎又回到了曾经在山羊坳的生活，每天就是想着下一顿吃什么，菜要怎么做才好吃。
苏莞这次过来，给大哥带了几身秋冬的衣裳，都是苏母一针一线亲自缝的。
她惦记着儿子每天泥沙为伴，肯定要穿耐脏的衣裳，所以选的都是深色的布料。
鞋履也是她亲自做的，高筒靴子，鞋底厚，不怕进水。
苏莞还给他做了两件黑色的狐裘披风，坝上到了冬日，风大，生怕他不注意感染了风寒。
这半个月下来，三兄妹无疑都是欢喜的，人一高兴了，日子过得就快。
苏莞和苏奕想着，待了这么久了，也该走了，他们在这里，大哥还得日日惦记着他们，都做不好自已的事情，苏莞便让流云她们收拾东西，第二天便离开悠县。
又是一年秋，苏莞惦记着沈三小姐的事情，怕大哥与她错过，也不打算先回襄州了。
如今是临近十月份，要赶在年前把京都的生意给定下，来年二月才过年，她的时间还宽裕着，只是在外面的时候久了，家里难免惦记着。
她便只好去信给家里，告诉爹娘大哥的事情，在信中也说了，她着急去当传声筒，为了他们大儿子的婚姻大事，且让他们在家等着吧！
就是四哥那边，到时候回去又该哄了，说好的只去三个月，如今已经过了时候了。
罢了罢了，想必澄楼的生意那么好，他也无暇分心，事有轻重缓急，现下还是大哥的事情比较重要。
临走前，苏莞特意问大哥，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她好带到京都去交给沈三小姐。
苏璟思前想后，写了一封信，用了几张纸，他来宣河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过来，身上就一块御赐的玉佩最有分量。
既是御赐，此番送给沈三小姐，足以明迹了。
苏莞拿到那封信的时候，仔细的捏了捏，好家伙，够厚的，没想到大哥也这么啰嗦，这是把这一年多想说的话都写上边了吧？
还有这玉佩，那可是御赐的，莫大的殊荣，这就送给沈三小姐了，要苏莞说，大哥你别太爱了。
第311章-京都
走的这天，苏璟亲自骑马送苏莞和苏奕到官道上，他挺舍不得的，但是这宣河的条件实在艰苦，苏莞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感觉皮肤都变差了。
他也不好继续留着她在这里受苦。
“莞莞，阿奕，一路顺风，到了记得给我写信。”
“知道了大哥，我给你的玉颜膏你记得擦啊，你看看这脸都粗糙了，再不好好保养，沈三小姐该不喜欢你了。”
苏莞又提这茬，整的苏璟忍不住嗔她一眼。
这段时间，苏莞老逼着他擦这玩意，他一个男子，擦女子的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但有一说一，她这玉颜膏的确好用，擦了几回，感觉脸蛋都细腻了。
苏奕在一边不厚道的偷笑。
“大哥，你可别辜负了莞莞一番好意啊！”
苏璟接着瞪了他一眼:
“你给我把莞莞照顾好，要是她掉根头发，我都拿你是问。”
这回苏奕笑不出来了，他无奈的撇撇嘴回道:
“知道了大哥，不用你说我都会照顾好莞莞的。”
苏璟这才满意的点头，随即看向苏莞，原本还严肃冷硬的神情，立马变得温和起来。
“莞莞，大哥就只送你到这了，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宁愿晚些到都好，遇到客栈就停下来休息一晚，千万别累着自已。”
“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还能委屈自已不成？”苏莞觉得，大哥有时候也挺啰嗦的，和二哥一样。
同样的嘱咐，说了一遍又一遍。
苏莞并着苏璟满是不舍的眼神离开了悠县，她推开窗户一路朝他招手，他也挥手回应自已，直到大哥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苏莞还挺失落的，大哥一直是她心中的白月光。
苏奕看出她的不舍，安慰道:
“没事的，以后你想大哥了，随时来看他就是了!”
五哥的笑容看起来，依旧是那般人畜无害，眼睛眯成一条缝。
只是只有她知道，他这人畜无害的表皮之下有多腹黑。
苏莞点点头，她的确不舍，可惜时间不够用，再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她得在年前解决大哥的事情，还得把京都的玉颜堂开起来。
京都那地界，到时候花香款羊奶皂和沐发皂肯定都卖的很好，趁着现在，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苏莞一直在打一个大算盘，她要用玉颜堂做她们苏家的挡箭牌和避风港，至少能保苏家人此生安稳无虞。
……
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京都，因为泯州比襄州离京都更远，所以耗费了些许时间。
京都的城门，那可比中州还要气势磅礴，护城河绕着这座繁华的城池，东南西北四个门，皆设有瞭望塔，城楼上全是巡楼的弓箭手。
远远的看着，除了那气吞山河般的气势，更多的是庄严肃穆，更别提今日入京还是个阴天，那雾气缭绕着城楼，所谓的氛围感不过如此。
进入京都的排查也是十分严密，原本侍卫们不允许带武器进入的，但侍卫阿南掏出一块令牌给城门口的土兵给看。
土兵一看见这令牌，立马恭恭敬敬的抱拳弓腰让马车进城。
虽然不知道马车上坐的是谁，可是那块纯金打造的江国公府令牌就足够震慑他们了。
苏莞甚至没露面就成功进了京都，京都有宵禁，如今不过申时，今日是雾天，没有太阳，都城内雾蒙蒙的，但是街上依旧不缺行人。
天子脚下，富贵繁华，这里的女子们穿着都是当下最时兴的，街上没有摆摊的商贩，一律都是实体店铺，每个店铺都像是在内卷一样，一个比一个装修的豪华。
这里的建筑都很漂亮，玉石砖瓦，巧夺天工，几乎看不到什么平层建筑，都是三层起建。
这就相当于现代的超一线城市，襄州充其量算个二线城市。
苏莞就算是见惯了世面，这到了京都还是像个土包子似的，看什么都新鲜。
看了一路，哇了一路。
她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挤破头，费尽心思也想留在京都了，真是富贵迷人眼啊。
不但是苏莞像个土包子进城，就是苏奕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幕，也忍不住感叹，这天子脚下果真不同凡响。
“这便是京都，从前只听别人说起有多好，如今可算是亲眼见到了。”
苏奕的眼里也充满了希冀，他日后，也能在这里，拥有一番名声吗？
侍卫们直接把苏莞送去了江遇在京都的芙蓉小筑，就是苏璟之前来赶考住了大半年的地方。
既然来了京都，那便不需要去住什么客栈了，自然是住自已的房子比较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