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容后再议吧。“吃的这样少,下颌都尖了许多。”林砚又给她添了一些膳食。
重生以来,日夜忧虑,近些日子更是得揣摩着林砚的心思,自是食不下咽。
林凝素也不便同这人争辩,又捡了些能入口的吃下。
“林砚,你上次说的那些话,应当都是吓我的吧….”前几日自平陵王府回来,连续好几日夜间做梦,都回放着这人那日的话语和行径。
是不是真的,她上辈子就体会过了。
就当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林凝素也得提前说清楚。
“什么话?”林砚似笑非笑。
金笼子和金镣铐便免了吧。林凝素又回想起方才大巫的话来,这人也并不是不正常,异于常人的一面几个月表露出一次,也是因着自己不知戳中这人哪根筋。
“罢了,没什么。”
这次林砚倒是没有为难她,整顿膳席都规矩的很,用完之后便让乌蚩送她回去了林府。
林凝素没感到庆幸,反而觉得林砚对她的态度。就像是她儿时自山中捕来的野兔,关在一个大笼子里。因为知道它跑不掉,所以就算是兔子啃了她一口,她也不会恼。
这认知让她感到不安。
回到林府之后,林凝素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
西戎边境战事吃紧,南边的诸国联盟又闹事。林业笙即使是下了朝会,在家也得不上一刻空闲。
他本不想见林凝素,但架不住女儿闹。
“怎么了,素素。不是听你母亲说,是去了你哥哥那边用膳?”
“女儿正是为了这事来的。”林凝素靠近了些,“父亲,我们如今,该是帮着哥哥的吧。”
林业笙没说话,手上书写的动作顿住。随后又行云流水地批阅公文:“怎着?”
林凝素不疑有他,说道:“哥哥可有同您提起…”
她有些不敢开口。
“素素何时这般吞吞吐吐了。”林业笙失笑。
林凝素转身,对着周围服侍的仆婢道:“你们先下去吧。”
林业笙越发感到奇怪,干脆撂下笔,静等着女儿接下来的话。
“哥哥可有同您说起,谋反相关的事?”林凝素说完之后,心中惴惴,生怕下一刻父亲这个老顽固就要治她的罪。
二人静默良久,她悄悄抬眼,见父亲竟十分平静。
“未曾。”林业笙眉宇间带着隐忧,“素素,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林凝素这就奇怪了,按理说,林砚想起事,不可能不知会父亲。
“只是猜测,如今见父亲也不知。那可能就是女儿想错了。”谈完这些,她本想离开,却被父亲叫住。
“将你知道,都说与为父听。”
林凝素没隐瞒,将自己自己的猜测,和看到的一五一十道出。
林业笙越听,面色越黑,扶着额便让她回去歇息了。
-
-
接下来几日,随着正月逐渐到了底,年关的热闹消减,上都城也十分平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许融和沈敬安离开的那一日,林凝素还特意去了城门口相送。,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明二人有一支精锐军跟着,便是寻常的刺客也很难近得了沈敬安的身,可林凝素还是不免担忧。
镇远侯和沈夫人也是担忧的,只是这二人更望子成龙,所以只托了林凝素来看望。
她回去之后,心中也空落落的。不光是敬安离去,也是因为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办。
又平静了几日,变故突发。
是半夜来着,林凝素浅眠,便听见外头的吵嚷动静。问了侍候在外头的仆侍,才知,是圣上遭了刺杀,性命垂危。
不知能否救过来。
父亲半夜匆匆进了宫去,林府上下也睡不着了。
圣上若是能救回来还好,若是救不回来….
这上都城,可就真要变了天。
如今孟桓是名义上的太子,若是圣上殡天,名义上是他登基没错。
但若这次圣上被刺,本就是林砚做的,肯定是做了周密的安排。
第二日一早,林凝素却听到一个未曾料想过的消息。
林砚因有刺杀皇帝的嫌疑,而被圈禁在平陵王府。
夺嫡
听到这个,
林凝素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林砚这人,不做没有万全把握之事。他若真是要刺杀圣上,也该是一击毙命。如此这般重伤圣上,
还留在把柄,林凝素觉得不像是他的作风。
父亲在宫中未归,
林凝素心中焦急,便派了一个小厮去平陵王府附近查探。
回报来的消息是,御林禁卫已经将平陵王府围成了铜墙铁壁,半点风声都传不出来。
“禁卫军只听从圣上的,他们想扣下平陵王,总也得等圣上的命令。”林凝素总觉得,禁军这般行径,
像是有备而来。
如今圣上似还没醒,那么禁军就只能听统领的。大统领吴槐,还有两位副统领。一位副统领是老熟人,帮着他们送供状到宫中的那位何昭。
另一位,则是前些日子在宛城救驾有功的李玉离。
李玉离如今又是孟桓的人。
小厮又接着答道:“听人言,似乎是吴统领的意思,昨夜他当职,说是亲眼瞧见了平陵王身边的近卫动手的,
只是没抓到。故而连夜围了平陵王府,说是等圣上醒了再进行下一步定夺。”
近卫?难不成是乌蚩….
林凝素挥退了小厮,便去了正堂,
却见母亲也静坐在那,
她面色暗黄,
是被昨夜潮得没睡好觉。
她们母女俩都知道此事有多严重,相顾无言,
到了该传膳的时间,两人也都没胃口。
“相爷回来了!”云树匆匆进来。
林业笙才迈进门里来,坐下连茶水都没饮一口,便被她们拉着询问。
“圣上可醒了?有无大碍?”
“还未醒来,刀伤及心口,差一点便是要害。”林业笙摇头,“旧疾新伤,只怕要不好。”
“那砚儿的事,到底是怎着了,他可有真的动手?”林夫人十分焦急。
“只能等圣上醒了才知晓。”
父母几问几答,林凝素便在一旁听着。林家既是与林砚在同一条船上,林砚就不能出事。
可她半点瞧不出父亲的着急来,相反,父亲的表现过于从容了些。
如果她是林业笙,必得立刻着人递消息去平陵王府,问问林砚到底做了没有。
若是做了,有无被圣上瞧见,是不是该唤阮柱国回来起事。若是没做,能不能找出幕后真凶。
这些问题都是目前棘手的。
但林业笙只是答了一句,等圣上醒了之后再说。
可圣上真醒了,一切不就都晚了吗?
林凝素心底的怪异感愈发强烈,她几乎都要觉得父亲对此事全然清楚了。
当天夜里,宫里传来消息说,圣上清醒了,传召命令林业笙立刻觐见。
她又是一夜没睡,父亲归来后,却也不肯说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而另一边,禁军从平陵王府外撤回了宫,是圣上下的旨意。
,尽在晋江文学城
被行刺的事,圣上迟迟没发话。但他伤得重,一日里有大半日都是昏睡着的…
听闻皇后每日以泪洗面,已经备好了寿材,算是冲冲喜。
就这么无风无雨地过了好几日。
林业笙不发话,林凝素心中也乱。看这状况,是比上辈子早了好些年。若说没有林砚做推手,她是不信的。
她去了jsg平陵王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林砚却还有闲情雅致点茶。
他坐在矮案前,手上的动作不慌不忙,见她到来,浅笑一声,让她入坐。
器皿碰撞之音本是悦耳舒心,林凝素此刻却格外烦乱,她一把夺下这人手中的碾子,喝道:“别做了!”
林砚也不恼,按着她的意思放下左手的茶刀。
“怎着了?火气这么大。”
“圣上都快殡天了,你和父亲却一个比一个悠闲,这是想急死我不成。”屋内无第三人,她说话也就不避讳什么。
林砚笑容淡了些:“父亲…”
“有什么问题吗?”
“没。”
林凝素又问道:“上次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林砚摇头,随后他凑近,在她耳畔低语,“但这次,是我做的。”
林凝素拉开些距离,问道:“什么这次下次的?”
林砚没多解释,只是扔下一句“好好在府中等着”,便遣了乌蚩又打包将她送回了林府。
直到晚间,有丧钟响彻上都城,林凝素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宫中说圣上因病发而崩逝,但有心人都瞧见了,圣上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
提起毒,林凝素便不免想到了大巫。
林砚没有骗她的理由,他说上次不是他,那便肯定不是。
初步推断,可能是孟桓做的,想要嫁祸林砚。
本来圣上这病情,最迟还能撑个两三月,也能给双方一个喘息的机会。
如今圣上一死,上都城中免不了一战。
林砚背后有大巫和阮柱国,还有父亲。而孟桓背后则是李玉离那些道人。
怎么看,孟桓都没有胜算。
林凝素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孟桓突然造访。
深夜,这人没带近卫,也没乘銮驾,就这么单枪匹马地来了林家。
圣上驾崩才不久,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皇后只有一个幼子,母家又是书香门第,若说争储,是万万不敢想的。
本来皇帝驾崩,皇子们不管手中有何事,身处何地,都得立刻去宫中守灵。这是孟国开国就有得规矩。
但皇后自己在宫中操持着,只是给林砚和孟桓那边都递了消息,却不催促。她明白外头免不了一战,她谁也不偏帮,只是等着胜的那个能尊她是个太妃,给她们母子俩一条活路。
所以孟桓没去守灵,可就算不守灵,也不能来林家吧?
还是一个人,就不怕父亲把他扣下。
林凝素躲在廊后,仔细听着他和父亲的话。
“老师,我派了探子去城外,瞧见了两队兵马。都是自关外回来的大军,只是没见到柱国。”孟桓声音压得很低,得仔细听才能听清。
自听见这人一声不加矫饰的“老师”开始,林凝素心底的疑惑更甚。
“嗯,让李大人的人马便埋伏在城外,随后我会派去畿辅军支援。”林业笙声音笃定。
畿辅军?
孟桓也同时疑惑:“嗯?”
“圣上生前唤我进宫,将调动禁卫军和畿辅军的兵符交给了我。”林业笙缓缓道来,心情复杂,“你做的手脚,圣上心中都清楚。”
上次圣上遇刺,果然孟桓做的。
孟桓皱眉:“那为何不直接处置了我?”他自然不会觉得是什么临死前的舐犊之情。
“是平陵王。”林业笙眸光忽然锐利,“那晚,他本也要动手的。还记得他身边那个近侍吗?虽然相貌是孟国人的样子,其实是个荆苗人。”
“他本不叫伍赤,而是乌蚩。和平陵王来往的,还是曾经荆苗灭国之后,随之消失的大巫师。”
“那大巫师圣上见过,那一晚。在你的人动手之前,圣上瞧见那大巫师了。”林业笙转而看向孟桓,“你的才干,不在政务。如今孟国内忧外患,平陵王是最好的选择。圣上也是这样想的。”
孟桓自是不生气,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也是从小到大,被林业笙数落惯了。他继续听着,不发话。
“但那晚圣上看见了荆苗大巫,便知道平陵王只怕心系荆苗,怀疑他不会用心经营孟国江山,反而会祸在他手中。”
“圣上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才将兵符交给了我。”林业笙叹气。
孟桓忽然问道:“我扶不起江山,老师竟还是要帮我。分明林砚也同您说过,不会追究寒毒一事,您就没动一丝心思吗?”
毕竟林砚在林府十几年,若无寒毒一事,这二人关系堪比亲父子。
为何要帮外人?
林业笙沉默良久,只是拍了拍孟桓的肩:“别说这些了,我们时间不多。”
听到这,躲在廊柱后的林凝素算是听明白了,父亲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帮林砚。
之前的种种亲厚,都是装出来的表像,用来迷惑林砚的表象。
林凝素自廊柱后走出来,来到二人面前,把父亲和孟桓都惊了一下。
“父亲,你真觉得孟国社稷交到孟桓手中能长久?”林凝素心中五味陈杂,当着孟桓的面,便直接问了出来。
“素素?”
林业笙看了孟桓一眼,尴尬地喝道:“这么晚还站这!还不快回去。”
“您回答我!”
“来人!把大姑娘带回桃源阁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