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凝素还没踏出两步,便被林砚轻轻环住肩。“就这样急着离开。”林砚眯着眼睛,神色如沐春风般,几乎都要让人以为,是那蛊生了效用。
她气力太小,被林砚半拉扯着来到一排书柜之前。先前竟没瞧见,这书柜间有一道缝隙。
林凝素不解其意,不安地看向林砚。
“打开看看。”
她摇摇头,转身欲离去,却被人自身后拥住,攥着她的手,推开这面伪装成书柜的门。
宽敞,明亮,金碧辉映。那么大,却又那么小。
内中空空,却独留一个金笼。
林凝素霎时眼前眩晕,几乎要站不住。
清雅的声线在耳畔呢喃,却好似恶鬼呢喃:“不想与我做夫妻,那今后,你便待在这,做禁.脔。”
“无论是在饮冰居,王府,明镜殿还是阎罗地狱,哥哥都会给你留下这片地方。”,尽在晋江文学城
室内并不透光,只靠着昏暗的烛火,来取一些光亮。
冰凉的地面刺着背脊的皮肤,林凝素紧紧抓着垂在金笼一侧的绸纱。她高高仰起头颅,露出纤长细白的脖颈,像是缺水的鱼儿。
衣衫半落,裙摆更是被层层撩起。
双膝被桎梏着,足尖点在人的肩前。林凝素轻轻颤抖,她承受不住,伸了手出去阻那作乱的口。却抚上对方半挂在藻发间的玉冠,亦是冷意刺人。
腿间的人抬眼,两道视线相触,那目光似是在嘲讽林凝素的身口不一。
令她想起更多不堪的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凝素因疲累而昏睡。
林砚站起身,他拾起腰间的月银色荷包,仔细地打量着。他自怀中拿出一片不知谓作何名的枯叶,点燃。
烟雾凑近荷包,不多时,一只细小的虫便爬上他的指尖。,尽在晋江文学城
轻轻一碾,子蛊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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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素再醒来时,是在书房旁的小塌上,她盖着棉被。身侧的塌柜上燃着安神的熏香,她盯着缕缕烟丝,恍惚了好一会,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坐起身,见林砚正端坐在几案前,翻看着厚厚的古书。
“醒了?”林砚目光仍在书上,“醒了便让乌蚩送你回府。”
这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几乎都让林凝素以为之前的一切是做梦一样。
可他腰间挂着的荷包,和这人脸颊一侧被抓挠的红痕提醒着林凝素,这一切并非是她臆想。
“你如今….”林凝素看着那荷包,心道,难道是蛊起了作用不成。
“怎了?”林砚声音淡淡,整个人好似冬日白梅般冷清,与那个折磨她的人,仿佛不是一个。
“你让我回府?”林凝素往后缩了些。
她直觉,那蛊铁定是没下成。但这人的态度,又十分正常,正常到有些不正常。
林砚越是平静,便越是让人觉得这平和的外表下隐藏着大风浪,随时都能将人掀入其中。
“哦?不想回去?”
“回,自然回。”来时天色还早,如今却已擦黑。再不回去,父亲母亲该派人来寻她了。
林凝素便这样轻而易举地回了府,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回去之后,林凝素越想越不对劲,她总觉着此事若就这样了结。太不符合林砚的性子了。
她在家中惴惴了几日,依旧什么事也没发生,可不安感并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而愈发严重。
一日傍晚,宫中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圣上病了,只怕好几日无法上朝,也没办法处理政事。
一般来说,圣上有疾,该是太子监国。但圣上此次下了旨意,孟桓监国,平陵王也跟着参议。
这便十分微妙,让这群想提前站队的朝臣猜不透。
这本和林凝素也没什么关系。
但恰逢这几日,南边的诸个小国,忽然联合上疏孟国皇帝,说是要减少一半的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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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孟国西部交战,早没了余下的兵力讨伐南边,这些蛮人就是在趁火打劫。
若是孟国允准,从此在各国中便再没了威信可言,谁都能来掺合一脚。
所以只能选出一个折中的法子,谈判。
使臣的人选除了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之外,还择了沈敬安。
蛮人大多不讲礼数,先帝曾有一次派人前去谈判,那些使臣去时五个,却一个也没能回来。
林凝素主要担心的也不是这个。
敬安的确有游说之才,但在上辈子,也是久经历练,才踏出西域。如今他不过十几岁,尚且稚嫩,又有谁能发现他的才能。
只有林砚和她重生了。
如今孟桓监国,林砚参议。这主意十有八九是林砚拿的。
她心神惶惶这么多天,如今算是落到了实处。
林砚在这等着呢。
改道
林凝素怕南边诸个国家会对孟国派去的使臣不利,
更怕沈敬安在去南边的途中便遭遇了人暗算。
到底要怎么办?
真的要向林砚妥协吗。
从前,是她逼迫林砚。如今倒是反过来了,这算什么,
因果吗。
她没办法,只能先去询问父亲。
孟桓和林砚到底年轻,
老皇帝也不敢轻易全权交给这两个人。阮柱国出征,便是林业笙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帮着共同参议。
前去南边谈判是个重要的事,父亲不可能不经手。
用过晚膳之后,林凝素叫住了父亲。
“您知道敬安要随行去南边诸国的事情吗?”
“…知道。”林业笙也严肃下来,神色忧虑,“此事,我并不赞同。”
“按照为父的意思,
是等你们二人成了婚,安定个几年再建功业也不迟。敬安这孩子还年轻着呢。”
“但是,这事,镇远侯亦是知晓的,他并不反对,我也不便说些什么。”
林凝素闻言,沉默了片刻。镇远侯的确是这样的性子,他自己蹉跎半生,
不愿意让唯一的儿子也走上平庸的路,有时候多少有些揠苗助长。
至于敬安自己,可能也是答应的。他擅长这些,
也愿意去做。
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若是贸然反对,
也不大好。
林凝素愈发头疼,遣了个借口便回到自己房里。
其实,
她还想起了一个人。
孟桓,他好歹暂时监国,若是将沈敬安从名单被划去,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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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父亲和孟桓的关系也尴尬。
第二日,林凝素同母亲说照例去阮府找阮清做刺绣,实则是悄悄去了东宫。
她便是掐中了孟桓脾气好,念着这么多年相识的份上,不会不帮她这个忙。
而且,沈敬安跟随使臣队去南方诸国这件事,实在很小。不会在朝廷局势上敲起波澜。
她先是被引进一间客室,被回禀说太子殿下正在见客,让她稍候片刻。
可没过一刻钟,那东宫长史便由来引她去了正堂。,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子殿下的客人走了?这般快,我还以为要等上许久。”
“还未离开呢。只是太子殿下觉得,姑娘匆匆而来,想必是有要紧事,耽搁不得。”那长史答道。
林凝素迈进正堂,见孟桓笑意盈盈地看过来,而他身侧,坐着的不是别人。
是许融。,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板着一张面孔,见林凝素到来并没有太惊讶。许是方才通报过的缘故。
林氏和太子的关系破裂,许融应该是知晓的。他看了林凝素一眼,轻轻点jsg头,眸光中有探究。
“小丫头,什么事?”孟桓一向随意,这还是接见着外客呢,这人却只是穿着中衣,随便披着一件墨狐裘歪在矮塌上。
林凝素坐在一侧,答道:“回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大事,您先同许将军谈正事吧。”
许融年关回来述职,过不了十几天便得离开,圣上重病,他来找孟桓探公事也是情理之中。
“我们也说得差不多了,你便开口。”见林凝素鼻尖微红,孟桓唤人又添了炭盆搬到了她脚边。
林凝素瞥了二人一眼,见孟桓没让许融离开,肯定是还有事商量,是这人怕她着急才让自己先开口。
孟桓的脾性,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
她也没推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太子殿下,我能问问,派遣敬安做使臣的事,是何人举荐的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堂中的两个男人俱是一顿,二人各怀心思,许久无人应声。
这问题到底是冲着孟桓去的,他答道:“无非是那几个老臣拟建的,不过,孤瞧着,镇远侯是百个支持。他盼着敬安成长,出去历练历练是好事。”
孟桓没直接回答。
“太子殿下,沈敬安年纪尚轻,如何能担得起这种大任。而且,我们婚期在即,我也实在不想让他去那样久…”林凝素面露为难之色,“您帮帮我,将他的名字除去吧。”
孟桓笑容讪讪,半晌后才道:“这可不好办了,名单已经敲定。”
“而且,侯府都应了,朝令夕改,不妥。”
他本来对这些政事并不大关心,谁去南方诸国都一样,亦没仔细瞧。如今林凝素求到他眼前来,他来觉出此事的门道来。
沈敬安未及弱冠,无人会想起在使臣名单里塞进这样一个不经事的少年。
这是…林砚择的。
这是想动手了?倒是个好机会,如果林砚不是这个意图,他倒是愿意推一把。
林凝素盯着孟桓瞧,丝毫察觉不到这人脑中的隐秘心思。她只是疑惑,这分明不是件大事,为何这样犹豫….
“敬安也不会去太久,多则半年,少则个把月。”
“孤自然是可以将他的名字划去,但镇远侯那边,孤不好交代。”孟桓依旧不肯松口。
就在林凝素将要放弃的时候,一直在旁没说话的许融突然说道:“镇远侯不过是想让沈世子出去历练一二,去哪不是去,不如太子殿下便让他跟着阮柱国吧,此次与我同行,去西戎边陲。”
“林姑娘此来,无非是觉得南边凶险,不安心。若这样决定,便两边都能顾得上了。”
林凝素闻言,看向许融。这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阮柱国在,去西戎边陲的确是要比未知状况的南疆好上许多,起码没了被敌国杀害的凶险。
孟桓笑着看向林凝素,似乎是在等她的看法。于他而言,在途中动手,去哪都一样。
“许将军所说,不失为一个办法。既能同侯爷交代,又能周全些。”林凝素想先应下。
孟桓答应了,林凝素也不便久留,拜别两人后,她出了东宫。
但她没有立刻离开。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守在外头的云鸾禀报:“姑娘,许将军出来了。”
“唤他过来。”
许融方才那一遭算是帮着她,应该也料想到她会等着他闻清楚。
林凝素自车马中探出头去,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说道:“上来,马扔给随侍,我送你回去。”
东宫附近清净,无人说闲话,林凝素自己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待人上来之后,林凝素直接问道:“为什么帮我?”
许融没回答。
“那就再帮我一个忙,敬安若是真随行去西戎,路途上你得提防着贼人。”
“贼人?”许融挑眉,“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
许融这个人知道的东西太多,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他心中都清楚。林凝素见怪不怪了。
“你便先说答不答应。”林凝素又补充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会帮你照顾好清清。”
“日后你若有事相求,我也不会犹豫。”
车马内再暖和,终究还是会有冷风吹进来,许融扫过林凝素被冻得泛红的脸颊,问道:“欠我的?”
“嗯。”林凝素点头。
日后,有机会慢慢还。
“你既然已知道平陵王的心思,也知道他不好对付,肯定也能猜到。他若是登基,你和沈敬安可就成了苦命鸳鸯。”
“婚事被毁事小,就不怕沈家因此受累。”许融上次也说起这个了。
林凝素抬眼看向这人,心中怪异:“你想说什么?”
许融袒露真实意图:“与其让平陵王登基,还不若让太子殿下来。”
林凝素愣住,许融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林砚和阮清只是定了亲,还未真正成婚。但圣上旨意难改,阮家和林砚,已经算是站成了一队。
而许融自小生长于阮家,同阮柱国的亲子也没有什么差别,他的前程和荣辱,同阮家是一体的。
如今这样的形势,他怎么能说出希望孟桓登基这种话出来呢。
林凝素心思微转,她盯着许融的眼睛,试探着说:“孟桓登基嘛…也不是不行,但是清清已经和林砚定了亲,你难道是希望她进宗牢不成?”
话音刚落,她就反应过来了。
难道许融是在打阮清的主意…让二人的婚事拖得久一些,等到孟桓和林砚争夺皇位,再失败。阮清也就不用嫁给林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