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可以百分之百确认了。借着灯光,阿利亚看清楚了她这位邻居的脸色。
确实很绿。
章驰:“其实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
说话的声音很轻,跟她发绿的脸色不成正比。
阿利亚喉头滚了一下。
她承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松了口气,但理智紧随其后地将她从庆幸这种愚蠢的情绪拉扯回来,她变得更加的不安。
阿利亚:“我……”
章驰微微低下头,阿利亚的身高跟她差不了多少,但由于阿利亚被她斜着卡在怀里,视角变得居高临下。
“但是我的房子里还住着人。”
“他们找不到你,可能会抓走我的人,可能会对我的人动手动脚。”
阿利亚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
她成功地听到了自己已经有所预感的最终判决。
“我要把你交给蜘蛛帮。”
“立刻。”
***
陆英是第一个发现事情不对劲的。
他的睡眠不算浅,但自从融合动物基因,他在夜晚的警觉性就变强了,很多次,他听见窗外的风吹草动,都会反射性地睁开眼睛。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因为他知道不能够给别人添麻烦。
尤其在这个问题可以自己解决的情况下。
每一次,姐姐回来的时候,他都会醒。
有时候,她会走进房间查看他和路雨的睡眠情况——在垃圾岛的时候,路雨睡得很死,他也装作睡得很死。
这间房子很大,而他的身体也长大了,占据的空间太大,不再跟路雨睡在一起,刚好,他们每人一间屋子。
现在姐姐的工作时间很晚,大概到凌晨之后,她会打开门,从外面结束一天的工作到家。
“咔哒”。
门响了。
时间正确。
姐姐到家了。
“啪嗒”“啪嗒”“啪嗒”——
陆英刚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
脚步声不对。
不是姐姐的脚步声。
她的脚步声比这个轻很多,现在的脚步声很沉重、拖沓,而且有两道。一前一后,从大门进来,一直穿越客厅的走廊,停下来了。
“咔嚓”。
转门的声音。
“吱呀”——
门被推开了。
路雨的房间在他的房间前面,那间屋子更小,一进门就能够看见。
脚步声渐渐离开客厅,到达了房间深处。
他们进了路雨的房间。
***
费睿:“那个女人呢?”
路雨:“什么女人?”
费睿:“住在这个房子的女人。”
路雨:“啊。”
费睿:“住在这个房子的女人在哪儿?”
路雨:“什么女人?”
费睿:“草,这小孩是个弱智!”
德立安的枪往上挪了一点,抵住路雨的太阳穴。他的左手勒住路雨的脖子,路雨的背抵住他宽厚的前胸,现在他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脸,费睿负责问话,站在他们两个的前面。
他的功能在这时显得有些多余。
德立安将枪口用力戳了戳:“知道这是什么吗?”
路雨:“什么?”
德立安:“枪。”
路雨:“哇!”
德立安:“……”
费睿:“跟你说了她是个弱智,你威胁个弱智有什么用?!”
路雨:“什么是弱智?”
费睿:“夸你可爱。”
路雨:“你也很弱智。”
费睿一巴掌扇了上去,路雨怔了一下,哇地哭了出来。
德立安:“她夸你可爱呢。”
费睿:“白痴!”
德立安咯吱咯吱地笑。
费睿:“你笑个jb!”
德立安见好就收,问:“现在怎么办?”
“搜搜其他房间——”费睿一边转身一边嘀咕,“情报怎么做的,不是说一个人住吗?”他突然之间又回头,右手往前一伸,指向路雨,“把她带上。住一起,还是个小孩,关系肯定不一般。”
“好歹是个人质,今晚找不到人,也好拿回去交差。”
德立安:“还是你脑子够用。”
费睿转过头,德立安又咯吱咯吱在笑。笑得很诡异,他的脸跟十五的月亮一样大,人有一米九高,单眼皮,两个眼睛弯成一条缝,看上去像个粗制滥造的大头棉布娃娃。
费睿在心头骂了一句,钻出房间,手摸到面板上正准备开灯,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那影子高大而迅捷,但是横向冲了出来,四肢着地,像条狗,但比狗大了太多,费睿一时之间还没有分辨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一股风就吹到了他的头顶,紧接着,他的脑袋像被榔头砸了一样,“梆”的一声重响。
“啊——!”费睿倒地上捂住脑袋,带着惯性滚了两圈,头又砸在了墙角,一时之间两眼完全的黑了——不是夜色的黑,因为小孩住的房间开着灯,在这个墙角,原本张扬在外的灯光从他的眼角消失了。
德立安:“费睿!”
费睿痛得发蒙,心头还忍不住地又骂了一句——傻逼,这个时候叫他有什么用,当氛围背景音吗?但下一秒,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德立安会叫他的名字。
因为他不是在吃惊自己被撞倒在地,而是在提醒他——
“啊!”
撕扯的痛感缠绕在颈间,一把刀割过来,只需要痛一下,但是被硬生生地撕咬,会痛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破开的伤口是像蜂蜜一样聚集蚂蚁的利器,来了一只,就会接下来第二只,痛感还没有传递完整,蚂蚁就已经遍布了整个脖肩。
他感觉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完全地失去知觉了。
他听不见,看不见,只感觉得到有人在咬他的脖子。
他被人拖在地上,咬他的人像狗一样凶残。
他比咬他的人更像狗。
落水狗。
德立安抬起枪。
“陆英!”路雨一声大吼,“小心!”
第177章
下雨的夜总是比平常更黑。
陆英的身体已经完全进化成了类狗形态,
毛茸茸的爪子,伏地行动的四肢,还有两排锋利又尖长的牙齿,
他在听到喝令之后立刻抬起头,一个黑黝黝的枪口将他对准,他抱着本来被他咬住的男人在地上滚了一下。
砰。
子弹出膛了。
没有打中他,
打中了那个男人。
小腿的位置,炸开很大一团鲜红色的血,
流到他的身上,
热滚滚的。
“嗷——”陆英张开嘴巴嚎了一声,
前爪抓地用力往前一扑,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牙齿会对准这个圆脸男人的脑袋,德立安吓得松开了掌住路雨脖子的左手,他两手握紧手枪,抬枪往半空中对准,
子弹在瞬间出膛。
“啊!”——
右脚的剧痛阻碍了他最后开枪的位置,
他打偏了,
那个弱智!
那个小孩踩了他的脚。
“砰”地一声震响,堆积在餐桌上装救济粮的纸箱开了一个大洞,
五颜六色的动物形状即食麦片哗啦啦往四面八方散落,子弹最后抵达了墙壁,
转折到了冰箱的背面,
跟金属来了一场余音的合奏。
路雨一口咬在德立安握枪的手上,
枪没有从德立安的手中滑落——他训练有素,
连反射性的放手动作都在微微的震动之后自动取消,但他没有机会在陆英行进的道路上再开上第二枪了。
“嘭”——
一个毛茸茸的爪子盖上了德立安的脸,
他圆圆的大脸从额头到下巴被断断续续地划出了三道深浅不一的血痕,尖叫声从他的喉咙窜了出来,但他的声线比费睿粗多了,还哑很多,没有为这段凶残的撕咬画面增添强有力的背景音乐。
他的枪掉到了地上。
陆英踩在了德立安的胸口,德立安在地上翻来覆去,他身体的肌肉含量不低,体型也并不小,很快就要将陆英掀翻在地,“咚”的一声,陆英踩滑一脚,被德立安抓住空隙,伸手往枪的握柄探。
“滋啦”——
枪从他的指尖被踢开了。
坚硬又熟悉的触感带来的安全感消失得很快。
枪被路雨踢回了自己脚下。
她蹲下来捡起枪,瞄准,眯眼——
“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枪打中了德立安的左腿,t啊行动变得滞缓,面容狰狞地反射性捂住左腿,陆英跳上了德立安的胸口,这一次他没有再被掀翻下来,路雨将枪抬起来,又一次准备瞄准。
就在这时。
灯亮了。
***
阿利亚的心情很复杂。
命运就好像过山车,一上一下——每当你达到巅峰,就是下一次坠落的开始。被推进门的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被蜘蛛帮的人一枪爆头,或者蜘蛛帮的人把他们所有人都一枪爆头——他们确实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
帮派又不是警察。
不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这一套。
但她没有想到过眼前的画面。
四个人,两个男人躺在地上,一个脖子血肉模糊,人还没死,在地上扭来扭去,左侧小腿的位置中了一枪,另一个人一脸的血痕,同样的,也是小腿位置中枪。
一个疑似异血的青年趴在那个满脸血痕男人的身上。
一个小孩抬着枪正在瞄准。
那两个男人的脖子上有纹身。
纹身被咬坏了,但还能看出细长的蜘蛛腿。
路雨收起枪:“姐姐!”
喊完这声,她一脚踩在那个圆脸男人的头上,人被她踢踹了两脚,嘴里发出呜咽声。
命运就好像过山车,每当你达到谷底,就是下一次上升的开始。
万幸,这场过山车的游戏还没有抵达终点。
阿利亚小心翼翼地看向章驰:“那个……是不是不用把我交给蜘蛛帮了?”
章驰幽幽地看了阿利亚一眼。
阿利亚懂了她的眼神。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阿利亚从章驰松掉的胳膊肘里钻了出来。
路雨转过头,语气很愤怒:“我们才不是什么好人!”
她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溅上了血珠,配合上她手中的枪,看起来确实有她话里说的味道。
她凶神恶煞地对着阿利亚举枪:“你又是什么人?”
按照常理,有章驰在场的情况,路雨是不会喧宾夺主地抢夺话语权的。章驰感觉到她语气中有不经意流露的颤抖——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够理解彼此是否是在装腔作势。这两个蜘蛛帮的杀手吓到她了,她应激了。
阿利亚举起双手。